风,一阵一阵的紧了,天光暗了,远远的,有暗云集散,密布,叶子无助,惶恐,在风中凌乱,飘零,来不及跟树做最后的作别。初雪,不约,而至。

         初始,如烟似糖,细细碎碎,风吹起,沙沙,刷刷,落地成水,洇湿一片,周遭湿哒哒冷丝丝,过路的人都缩起脖子,一路紧走。没有什么紧要事,窝在生着炉火的屋子里猫冬,该是多么的好。泡壶茶,靠着被盖,烫人的炕头摆上新烘的花生瓜子,任由电视开着,图个动静,喝口茶,扔个花生进嘴里,干巴脆,有香,四散,慵懒,随性,倦了,就式打了个盹,渐会周公,猛一下醒转,不知身在何处。撇一眼窗外,隔着呵气满窗台,屋外,早已就雪花纷纷扬扬,白了房顶,白了远山,白了万物。

         回城的路,一路风雪,一路惊。先下的雪化了打底,四点钟的样子就妥妥地冻上了冰,亮晶晶滑溜溜,雪花飘散,只一阵,就白了路,白了地,白了村舍山头,白了少年头。白雪皑皑,初雪盈盈,步步惊心。

        路边有车滑进沟里,雪越来越大,世间白茫茫一片。夜色浓重,带着一身寒气雪花进门,等我的有爸妈暖融融的笑脸跟热乎乎的饭菜,有爸有妈才是家。家人闲坐,灯火可亲。安暖,闲适,慵懒。吃过夜饭,雪越发下得大了,窗外雪花飞舞,胡天胡地带着阵阵寒意。

        没等走出单元门,寒气逼得人退后几步,拉紧衣领,大雪伴着强风吹得人禁不住一个趔趄,就着灯光看去,大片儿的雪花漫舞飞扬,如清隽孤立的精灵,兀自飞旋,舞蹈,因着烈风加持,卓尔不群,竭尽全力,舞出最后的精彩,累了,落地,大雪无痕。

        一步,三滑。学校门口,昏黄灯光下早有家长静静地立在雪里,静看雪花漫天,有车路过,车灯里照出雪的绝色,冷炼,不羁。随手一拍,就很惊艳,发在朋友圈里,少时就有好友点赞:拍得不错。好友是摄影高手。

         没有人言语,少了平常日子的家长里短,只有风间雪落车过的声响,偶尔跺跺脚,拍打一下肩头帽子上集散的雪,沁心的凉。警车慢慢驶近学校门口,警灯闪烁,几位全副武装的警察,静立肃穆,英姿飒爽,如每个学生下学的时间,静守一方安宁,雪,一直下。

       下学铃声响了,不约而同,盯紧那徐徐打开的门,孩子们背着书包鱼贯而来,笑语喧哗,踏雪而行,带着些许疲惫青春年华洋溢,年轻真好。牵丫头手借微光慢行,脚底下咯吱咯吱,想起自己年少时间下了夜自习一路咯吱咯吱踩雪回家,提着小心,没有灯光,远远的村落里有夜灯几盏,犬声零星,雪光指引一路向前,街口有自家的黑盖静等我回来,引我穿过黑暗不平的街……回过神来,听丫头在耳畔叽叽喳喳,故作嫌弃状,心中倒是暗暗欢喜得紧,不由得一声叹息,我也如她青春年少过,不觉,人生过半。

        转头,警灯闪烁处,雪花飞舞,一个孩子脚下一滑窝在雪里,身手敏捷的警官利落的扶起孩子,拍下孩子肩头,挥手告别。

         一进家门,暖融融的热气模糊了视线,收拾利落,依着沙发翻看朋友圈,朋友发了一张图:大雪纷飞里里一辆车的警灯闪烁。周遭是匆匆行走的学生,接孩子的车来车往,那一簇鲜红的警灯在暗夜里那么醒目,让人心生安定,暖意渐生。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,只不过有人在身后为我们负重前行。

         一夜,无梦。醒在清冷的晨曦,窗外有铲雪声伴着零星碎语,掀开窗帘,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。美得素净,清透。

初雪恰逢大雪至。今日,大雪。

        去野地里走走吧,大雪是最高明的化妆师,婀娜的柳树枝条还有一点绿叶子陪衬,加一点雪的挑染,越发得娇羞,欲语还休,任风雪飘摇。杨树依然故我,站得高挑笔直,白雪在枝杈之间堆积,平添一丝威武。满山遍野的苹果树哦,孕育了清脆甘甜之后,羸弱憔悴甚多,落净了叶子,蜿蜒曲折的枝条接住一点雪的馈赠,褐白相应,也是绝配。根扎土里暗暗汲取养分,冬藏静养,慢等初春的那抹微风吹近,默默萌发万千花蕾。不知名的树跟草都静静的安享雪的爱抚,装点山头沟壑,白皑皑一片。湖水似乎清减一些,近岸边有薄冰晶莹,水波不兴,静止了一般,这山,这水,这林,这莽莽雪野,这朗朗乾坤,雪,静化了世间万物。

         大雪恰逢初雪至,雪,一直下……

王翠平,山东栖霞人,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,现就职于栖霞市亭口镇政府,闲暇时间喜欢读书写文,于细微处发现一点暖。有散文随笔散见于《烟台日报》《烟台晚报》《甜美栖霞》《胶东文艺》《作家导刊》《首都文学》《胶东文学》《小众散文》《霞光文学》等报刊微刊。散文《斜风细雨不须归》(外一篇)获《胶东散文年选》(2018)征文新人新作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