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已是傍晚,屋里却闷的心慌,直热的冒汗,闲来无事便去听二胡。拉胡的照例是一个老爷爷,蹲坐在树下,一条长凳,一个二胡,几张简易的谱。一首首躺在纸上的曲子,拉成了优美的声音,凄凉却异常的入心。

  我是不通音律之人,无非沽名钓誉的附庸风雅,难得闲趣,又百无聊赖,热的心慌。干脆做了一个懂乐的人,走到树下,一屁股坐在一条櫈上。静静听拉唱了许多年岁的二胡,把熟悉的曲子,酿成二胡忧伤的模样。

  近旁,几个年轻不知愁的人儿,追逐着、欢喜着,似乎这周遭的热气,丝毫不影响玩的本质。然而,细细思来,又有许多道理。谁的青春,曾害怕失落;谁的青春,不曾梦想。

  《女儿情》,最初的印象,莫过在经典《西游记》剧情间。那时看西游,没有太多的情感纠葛,想来也不过是羡慕猴头的高超本领。以至于剧中的情谊,自是没有太多的思考。走过一些路,错过一些人,留了几多遗憾,而今再去品味,方知那一个多情的女子,柔情如水,断然留不住一颗不在红尘之心。那一声声哀婉凄凉的挽留,不过,一颗孤独的心,茫然呼唤而已,再不舍,他去意已决。旋律还是熟悉的旋律,不过,多了一份情感,多了一份于世事的感知。听二胡幽怨的声音,我仿佛看见那样一个女子,缘何明明眷恋,却甘心放着去。

  “悄悄问圣僧,女儿美不美,女儿美不美”。我不知那个绝意的僧者,是否在每个茫然起落的时节,偶尔想起那个声声御弟哥哥的女子。若他也曾可听,某个静谧的黄昏,被拉扯的旋律,哀叹的音符感伤,一定会在内心的最深处,默默怀念那个女子,留下的一颦一目。人皆怀情,若心怀一丝情愫,一定可以听懂那个女子一往情深的咏唱,声声断肠,才下眉头,心头又上。

  不知,唐时的明月,是否可曾落满西楼,把缕缕思念写到那么柔水依依。月把宋时的西楼洒满,在那个叫做李清照的笔下,惹出了一段文字,从此哀了许多墨客的笔墨,断了几多情客痴人的愁肠。听说,词配曲可唱,那个多情的女词人,是否也曾在配上曲子,轻唱低吟,也曾唱得让人亦般心碎。若非要配曲,祖先该一来想到二胡这类乐器。独奏二弦,近在,却不可相逢,听的见你的哀怨,懂不了你的情深,甘愿附和你的忧伤。胡弦连指,指连心弦,每一个懂情的人,他的手应该饱含深情,哪怕简单的节奏,也要拉得无比凄凉,美丽。

  二胡,最懂人心,我相信,年轻人的手指,拉不出它沧桑的韵味,唯有一个把生命走了一圈,日暮昏沉的人,拉唱的节奏更为唯美、动人。他们把一生当做一首曲子,所以,哪怕一个年轻人,拉得如何动听,他年轻的陵角,藏不住一丝忧伤,曲色也要黯淡许多。

  一曲毕,夜已深。嘶怨的节奏,久久萦绕心间,我知道这一夜的胡声,已在心底种下因,我要借一支笔,将果留在纸间,哪怕我忘记,也确是听过这一夜的胡声。他把光阴拉成了故事,我听了一夜,懂了树下寂寞的愁怨,一生总要失去些希望,方能懂得惜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