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大婶五十岁出头,自从搬到城里住楼房,不知不觉地腰粗了,脸胖了,“双下颏儿”出来了,脚步也笨了,几个月体重竟增加了二十多斤。因此减肥成了她的当务之急。然而喝减肥茶,吃减肥药,跑步遛弯,做减肥健美操……均无明显效果。过去徐娘半老的她还有几分姿色,而今,唉,连她自己一照镜子都觉得没底气。

  这天李大婶吃完早点,正要出去听“减肥讲座”,在乡下老家务农的大儿子突然打来电话,说麦子已经黄梢儿,黄瓜、豆角也该摘了,媳妇看孩子做饭下不了地,他忙得昏天黑地,问她能不能回去几天帮点儿忙。李大婶心想,到嘴的东西怎能叫它糟了呢。她整天在楼里头晕脑涨正憋得难受,也想到老家走走,就一口答应下来。

  麦子熟得就要炸芒,黄瓜豆角眼看也要老在架上,李大婶进门连口水没顾上喝,逗逗小孙孙,就急火火地奔向了村外的菜田。

  李大婶首先来到黄瓜地。黄瓜地垄钻进去密不透风,李大婶还没干活身上脸上就冒汗了。一条条绿莹莹的黄瓜坠满架,她上一条下一条左一条右一条地紧摘,高处的踮脚够,矮处的蹲跪着摘,不一会儿就是一大筐,就得往地边上运。李大婶是庄稼地出身,深知这黄瓜最要紧的就是花儿和刺儿,因此她在摘的时候既抓紧儿又小心,生怕碰掉半点儿花儿和刺儿。

  豆角地和黄瓜地紧挨着。黄瓜长得快,隔日一摘,豆角则宜四五天摘一回。摘豆角可比摘黄瓜麻烦,一嘟噜一嘟噜鲜绿的豆角,总是躲藏在稠密的叶片之间,不小心就会落下。摘豆角不能心急图快用手捋,那样会弄伤秧子的,要一个俩轻巧地挑拣着够大儿的摘,一小把一小把地往蛇皮袋子里放。同时,豆角架比黄瓜架更密实,垄沟里热如蒸笼,摘不上半垄,人就累得水捞儿似的,说干一天出半水桶汗,一点儿也不夸张。

  李大婶每摘完黄瓜或豆角,在路过东大坑时总要跳下去洗一洗。东大坑半人深的水,坑底全是沙土板,洗完脚上一点儿泥都不沾,四周又有能遮人眼目的芦草和柳子围着,真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天然浴场!李大婶下到河里,连头带脚噼里扑噜一通洗,那种痛快淋漓劲儿是在楼里用淋浴器洗所感受不到的。它不但洗去了身上的汗污与疲劳,还洗走了心上的压力与懊恼。

  李大婶天天迎着早霞“上班”,踩着晚霞回家,健美操没顾上做,减肥茶没顾上喝,连镜子也没顾上照一照,头发乱了就伸开五指用手梳梳。但她觉得身上轻松了,头脑清爽了,脚步轻盈了。李大婶很爱吃乡间的家常饭,特别是每天嚼几根顶花儿带刺儿的嫩黄瓜,打心里往外冒清香气儿。偶尔她还哼几声跑了调儿的旧歌,或和老姐妹儿斗几句嘴,拉几句家常,觉得可比在城里关起门来独来独往的日子有趣和开心多了。

  半月后李大婶回到城里,把楼上楼下的邻居吓了一跳,都说她像换了一个人,几天不见身体变得苗条了。她将信将疑地跑上楼一照镜子,自己也很纳闷,那身膘儿跑哪去了呢?照着想着,她似乎找到了减肥的秘方,不由地捂嘴笑了。